Jan 30, 2015

海外华文教育的解决之道

按:此文为本博2010年在第一届读经教育国际论坛上所发表之论文。此为修改稿。尚待继续扩充。转载请注明出处。
海外华文教育的解决之道
文/家有春夏
摘   要

随着近几十年来海外华人移民不断增加,海外华裔子女的中文教育问题愈发凸显。从文化归属感与未来经济发展各方面考量,海外华人大都希望子女的中文水平与对中国文化的了解都能保有一定水准。但因缺少语言环境,加之海外华文教育方法不当,十年华校学习后多数华裔子女依然听说程度不足,不能有效阅读、写作,对中国文化也相当隔膜。“海外华裔子女中文教育”的困境令海外华裔父母与华文教育从业者深感无奈。通过对海外华文教育历史的回溯和对当代海外华文教育的观察,笔者分析了当前海外华文教育效率低下的原因,并通过六年来在海外的传统华文教育实践,论述借鉴吸收传统华文教育方式是当代华文教育的有效解决之道,并分享海外传统华文教育实践中的相关经验。
[关键词] 儿童读经 吟诵 海外华文教育 华裔子女

正  


据不完全统计,全球海外华人数量在五千万以上。其中东南亚国家华人数量众多。马来西亚等国有上百年的中文教育传统,一些地区的大型华人社区有完整的华文小学、中学,一些地区则没有全日制华文学校;而大部分海外华人居住地区则极少有全日制华文学校,比如北美、日本、澳洲和欧洲等地,这些地区华人数量也有两千万人之多,并且还在快速增长中。
整体而言,海外的社会大环境为西文[注1],华人属于少数族群,华文教育以业余华文学校为主。
  本文将简单回溯历史上的海外华文教育,主要介绍海外华裔子女华文教育现状(为简便计,后面“海外华裔子女华文教育”简写为“海外华文教育”),尤其以业余华文学校为主,并对其中的问题进行分析与思考,阐述解决海外华文教育的的解决之道和具体实施方式。

一、海外华文教育的历史与现状
1. 世界各地的海外华文教育

  中国人移民海外的历史可以追溯上千年,但是真正意义上的大规模海外移民社群始自四百多年前,后来范围从东南亚延伸至美洲。华人一贯重视教育与文化传统。在华人聚居地区,为了子女教育和传统的延续,华人华侨都會组织华文教育团体。
  1690年,第一所海外华文教育机构——荷属印度尼西亚的明诚书院成立。其后两百年。东南亚、北美等各国的华人华侨都陆续兴建了当地华文教育组织,20世纪以前都是传统的私塾、义塾、书院等。教师多从国内聘请落第秀才等。教学内容则有蒙学教材,如《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等,也有如四书五经等。学习的方法和国内也相似,以吟诵诵读学习为主。另外还有一些其他课程,如书法、珠算、尺牍。
  二十世纪初,西学东渐。科举被废除,教育出现巨大变化,新式学堂取代传统私塾,而读经科也从新学堂课程中被取消。在东南亚和北美陆续出现同样的变化。私塾、书院纷纷改为新学堂,采用新学制、学习新知识。文言文经典为主的传统华文教育逐渐白话文为主的华文教育所取代。
  在传统华文教育为主的海外华文教育时期,海外华裔子弟中,虽然并非人人都有机会入学私塾,但是凡能接受传统私塾教育的学生,其华文水平在几年私塾学习后并不逊于大陆生徒,不仅可以读文言典籍、吟诗作对,其程度还可回国参加科举考试。

2.海外华文教育现状


    较之历史而言,如今华裔人群在全世界各地分布更加广泛,除有长期移民历史的东南亚华人聚居地区外,其子女所接受的华文教育模式基本类似,即大部分是通过业余性质的周末学校学习华文。
    大陆和台湾地区政府都有专门机构负责海外华文教学,但一般不直接在海外办学,即通常并不直接参与海外华文教学,而主要通过开展海外华文教师培训、开发海外华文教材、提供网络教学和组织各种活动来推动海外华文教育。绝大多数海外华文学校都是当地华人华侨开办的民办业余学校,师资也来自当地。
近三十年来,海外华文教育在国内华文教育机构的指导、帮助下,在华文教育从业者自身的努力下,教学逐渐规范化,比如使用针对海外学生的教材课本,定期举办海外华文教师培训,政府有相关网站统合、分享海外华文教育资料和信息,每年寒暑假也常常举办针对海外学生的冬令营、夏令营……所有这些措施都从不同方面以不同程度推进了海外华文教学水平。
但即是如此,很遗憾地说,目前海外华文教育的普遍水平依然差强人意。
根据笔者六年多来的海外华文教育实践和对海外华文教育状况所做考察[注2]来看,大致估计出拥有合格的听、说、读、写四方面能力的海外华裔学生百分比如下:(这里所指听说读写的内容限于日常中文表达)
听          80%~90%    
说          50%~70%     
读          <10%
写          <2%
上面数字表明,绝大部分海外华裔子女可以听懂中文,口语表达能力稍差,及至阅读则绝大部分海外华裔学生不能胜任,能使用中文写作者凤毛麟角。
详述如下:
   
 1)中文听力尚可,口语表达能力有待提高


    海外华裔子女大都能听说中文,只是相对而言表达能力较之听力为差。曾有统计表明,海外中国人第二代,百分之七十不会说中文,第三代这个比例高达百分之九十。[ 注3]
   以笔者的经验来看,这个统计结果的表述尚不够精确,比较合乎事实的说法应该是“百分之七十的海外华裔子女以居住国的西文母语为第一母语”。实际情况甚至会高于此比例,即海外华裔子女中虽然不少可算双母语者,但是多数情况下两种母语水平发展极为不平衡。从发音的标准程度到表达的流畅程度而论,中文母语与西文母语都不可相提并论。西文母语实际上成为优势母语,中文只能算是他们的第二母语,与真正的中文母语者有明显差距。不少海外华裔子弟,虽可以听懂中文,但是如果谈话内容稍微深入,涉及一些成语和典故,他们就茫然无知。一些华裔子女日常表达还算流利,但是所使用的中文词汇相当有限简单,更有相当一部分华裔子女不习惯中文表达,说起中文张口结舌、词不达意。
   原因分析:
因为至少有父母亲一方说中文,华裔子女听说日常中文一般没有问题。身处西文大环境,很多父母并没有特别留意为孩子在家庭营造中文小环境,亦会以西文和子女交流,海外华裔子女之间以西文母语交流则为普遍现象。除去与父母家人的对话,华裔子女听说中文的机会远远少于国内同龄人。很多人受西文影响,中文发音不准,洋腔洋调。有限的语汇输入造成苍白的语汇输出,是导致华裔子女的中文表达单调的原因。

   2)阅读水平低下 


   相比尚可的中文听说水平,海外华裔子女的中文阅读水平之低令人吃惊。   
   需要说明的是,这里的“读”不仅仅指可以读普通的中文文章——很多通过汉语水平等级考试的海外华裔学生似乎也可以阅读中文,但实际情况是多数学生是非不得已不读中文,而且阅读速度较慢。真正所谓能“读”中文更着重在有中文阅读习惯,即不仅能读,而且能轻松自由地阅读。
然而经过多年中文学校学习,多数海外华裔学生仍对阅读中文颇感陌生甚至畏惧,即使是普通报章杂志也难以通读,离开注音或拼音符号就寸步难行[注4]。很多“华裔移民发现,在西方文化和教育的浸淫下,他们的子女在中文听读说写方面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文化断层,不少人成为事实上的中文文盲”[ 注5]
     原因分析: 
   即使在缺乏母语环境的海外地区,父母只要稍微用心,孩子们同时习得中西文母语的听说能力幷非难事。但是海外华裔子女的华文学习中难以突破的瓶颈则是听说之后的阅读。
海外华文教育的结果难以令人满意,最重要的表现即是十年华文教育而学生依然无法自主阅读——一个不能读中文或者只能勉强读中文的中文母语者,就是文盲或者半文盲!因为无法阅读,华文学习始终处于被动状态。
究其实,无法有效阅读是因为识字量不足!具体就而海外华文教育而言,其最大的失败则缘于没有重视儿童期大量识字,平均每周学习六、七字是目前多数中文学校的教学标准。然而边学边忘,十年之后学生的识字量也不过千余,甚至更少,连阅读简单读物都困难重重,又如何会对中文学习产生持续兴趣呢?
通常到十岁左右时,海华华裔学童的中西文阅读水平已呈现极大差距。他们能读懂的中文文章大多内容肤浅幼稚,无法满足心智发展需求……最终西文母语阅读逐渐占据上风,中文阅读则节节溃败……形成恶性循环。而一旦确立了西文阅读为主的习惯,海外华裔子女的中文学习将渐渐只有招架之功,甚至学习态度从“勉强”最终演变为“厌恶”。

3)写作能力不足 


   基于有限的听说水平和很低的阅读水平,华裔子女普遍在中文写作上面临困境:因为认识的汉字少,会写会用的汉字、词语更少。海外华裔子女中文词汇贫乏、不习惯中文表达,他们能勉强凑成一篇流水帐已属不易,其中写错字别字和拼音替代字更是家常便饭,奢谈文采。

   原因分析:
   学生的写作水平直接和学生的中文听说与阅读能力相关,特别是阅读能力。因为写作的前提是学生有足够的中文词汇和表达学习。学生日常听说中使用的口语词汇量相当有限,对写作助益不大。但是限于前述低质量、低效率的阅读水平,海外华裔学生又几乎无法通过中文阅读形成“自我扩大词汇量的机制 ”[ 注6 ]。希望仅仅依靠在华文学校学习十几本教材就能学好中文,乃至进行中文写作,那有如天方夜谭。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又如没吃过桑叶的蚕,如何吐丝?

4) 海外华裔子女对中国文化了解甚浅 

    海外华裔子女对中国文化的了解与认同和他们的华文教育状况紧密相关,因为语言是文化的重要载体。“传承中华民族文化优秀传统是华文教育的重要功能。对海外华侨而言,华文不仅具有交际功能,还具有民族与文化认同及国家认同的双重意义;对华人而言,具有民族与文化认同的意义。”[注7 ]
   海外华文教育本应是华裔子弟直接学习接触中国文化的最便捷渠道,但是目前的现状却是大部分华裔学童视华文学习为畏途,又何谈深入中国文化并产生认同感?海外华裔子女本来拥有天然的条件同时学习居住国和中国两种文化,可是现在我们却听到越来越多关于海外华裔子女成为“香蕉人”的忧虑[注8 ]。而“面对着祖籍国传统文化的缺失,体味着住在国不认同的边缘化,向左转?向右转?“香蕉人”也承载着前所未有的无奈和迷惘。[ 注9 ]
这种现象引起很多外华裔人士的关注。法国大学科学院高级院士、法兰西学院中国思想史教授程爱兰女士谈起此问题表示:“在法国,有孔子学院还有很多中文学校,我不担心海外的华人小孩不会说汉语,但我担心他们不了解中国的传统文化,会把这些文化通通丢光。”[ 注10] 台湾著名学者,台中教育大学的王财贵教授也曾经寄语海外华裔儿童:“在外国成长的华裔子弟是最幸福的,因为他们的当地外文,就如土生自然,而他们学华文,不会比中国孩子学外文陌生。他们是得天独厚,容易两全其美的一群。”但如家长不善用此长处,则孩子的这种福份,将日渐丧失,反而两不着边,成了一个国际游魂,此乃父母之大过也。”[ 注11]
    综上,十七世纪~二十世纪初东南亚、北美的华文教育采用的是传统华文教育,以诵读、学习传统文言经典为主,华文教学与学习效果优于当代白话文为主的海外华文教育。

二、海外华文教育在回归传统中展现希望

1. 现行海外华文教育之症结所在 


   针对上述海外华文教育现状,众多海外华裔父母和华文教育从业者都在思考:“为什么海外华文教育如此困难,症结何在?如何能让孩子们说比较标准的中文,提高他们的中文表达能力和阅读能力,进而推进孩子的中文写作?” “怎样才能让孩子们了解并亲近中国文化?”
每年两岸的侨务机构、世界各地的海外华文教育机构也纷纷举行中文教育研讨会,讨论海外华文教育的种种问题,努力改进海外华文教育……
纵观现有的海外华文教育改革,大都是在现有海外华文教育框架下就具体内容和具体操作所作的改变,聚焦于如何改进现有的教材和教法,即主张海外华文教育中应该使用更适合海外生活的教材以及应该以更生动活泼的教学方式、使用更现代化的教学手段,以激发学生学习中文的兴趣,等等……可谓用尽心力。
可是,近十几年来,海外华文学校越来越多,海外华文教材层出不穷,华裔学童们接受中文教育越来越便利,各种多媒体教学、远程网络教学花样不断……总之,教材在改进,师资在提升,教学方法在更新……海外华文教育似乎日新月异——然而,实际上困境依旧。
海外华裔学童的华文学习效果,二三十年来并没有很大差别。
   这不得不让人怀疑,是否当代海外华文教育从根本上出了什么问题。
   如果这种教育方式本身就有问题,那么改革具体的细枝末节又于事何补呢?
   其实,大陆和台湾的教育界早已对这种白话文为主的语文教育方式反思多年了。目前被最广泛采纳的海外华文教育方式实际上是大陆或台湾体制内语文教育(下面简称体制内语文教育)的简易版,即基本照抄体制内语文教育模式,学习方法和教材类型基本相同,但在课时和学习要求等各方面大幅度降低。
     而现行体制内语文教育是自从上世纪初传统教育中断之后的以白话文为主的语文教育。大陆台湾的学生身处汉语环境中,几乎每日都有语文课程,但是学生的中文程度几十年来仍在每下愈况。三十年前,大陆著名语言学家吕叔湘先生说过:“中小学语文教育效果很差,”“十年时间,二千七百多课时用来学本国语文,却大多数不过关,岂非咄咄怪事。”[注12 ]
   “长期以来,社会上对语文的批评之声不绝于耳,许多人一提到语文就心生怨恨,用‘怨声载道’四个字来评价并不为过。有人给语文拟定了最严厉的判词——‘误尽苍生’。”[  注13]
   而在海外,把这种“误尽苍生”的中文教育时间压缩为三分之一,难度降低至少一半,进度减慢,又没有语言环境,但是把课时缩短为每周末两~三小时,难度降低,要求降低,则最后教育出来的绝大多数学生成为中文文盲和半文盲又何奇怪呢?
    痛心于此,很多学者在为语文教育寻找正途的过程中,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重新转向被弃置已久的传统教育。比如台湾的王财贵教授倡导儿童读经教育,南怀瑾先生大力推动中西文经典诵读工程;大陆的韩军老师提出重视文言文的“新语文教育”,他说“没有文言,我们找不到回家的路”;名师陈琴以“素读”与吟诵经典震动了整个语文教育界;2008年马智强先生在大陆的重量级报刊《光明日报》上撰文《语文课的出路,回归传统》,更是激起大陆语文界的广泛关注。
在大陆、台湾的语文教育界“回归传统”的呼声日高之时,传统语文教育也以各种不同的方式进入了全国的中小学语文课堂。
因为种种原因,海外华文教育界普遍对国内这种语文教育回归传统的呼声知之不多,或者即使了解一些也颇多疑虑。被提出最多的疑问就是,海外的孩子连中国话都说不好,真的可以学习传统经典?岂非对牛弹琴?
实际情况如何呢?笔者为了自己女儿的中文教育,在经过观察、了解海外华文教育现状之后,经过深入思考,认定不改变目前的教学思路,海外华文教育就没有真正的前途。通过对早期海外华文教育和中国传统教育的研究、学习,笔者认为语文教育回归传统一路,不仅可以振发国内语文教育,在海外同样有效。
自2006年起,笔者在德国汉堡开始尝试以传统方式教授孩子中文,即以经典诵读学习为主;同时为了弥补海外华裔儿童中文环境之不足,輔以大量中文音频资料和白话文书籍。世界各地也越来越多的华人父母认同此方法,并自己在家里以经典为主的方式教子女华文。几年各地的实践证明,传统的经典教育不仅是去除国内语文教育沉疴的一剂良药,而且非常适用于海外华裔子弟,是海外华文教育的高效解决之道。
传统经典教育实施得当,不仅能让海外华裔子弟说一口字正腔圆的中文,而且能够帮助突破海外华文教育中的识字阅读瓶颈;同时,又能让海外华裔子女学习到真正有价值的中国传统文化。

2. 传统中文教育有效提升海外华文教育水准

1)可有效解决海外华裔子女的中文听说问题


语言学习中首要解决的基本问题就是听说。身处西文大环境,即使是纯中国家庭也不必担心孩子的西文母语。很多海外华人父母都了解了双语家庭或者海外移民家庭要实行“父母只和孩子说自己的母语”的语文学习原则,以保证子女双母语的自然习得。
但是如果希望子女有真正自如流畅的中文听说能力,则必须要以某种方式主动弥补中文环境不足,给孩子更多准确、丰富的中文声音输入和更多表达输出的机会。不少海外华裔父母也会自觉不自觉地以播放中文电视、动画片或者中文故事录音等方式让孩子学习中文。但过多的观看电视和光盘,或者对于其中内容选择的忽视,都会导致中文学习之外的诸多副作用,得不偿失。
传统中文教育,以吟诵和诵读方式学习文言经典。而吟诵和诵读本身就有非常好的正音效果。在此科技时代,人们也可以很便捷地为孩子播放经典吟诵和诵读录音,孩子们在反复聆听和诵读经典的过程中可以轻松习得标准的中文语音,同时接受优美而隽永的经典熏陶。
实践表明,在五、六岁以前开始诵读学习的海外华裔儿童,大都能做到中文发音字正腔圆[ 注14],并且中文表达能力明显优于无诵读学习的孩童;六、七岁乃至十一二岁之后才开始读经的学生,则在坚持一段时间的读经学习后,中文发音也都可以得到很大改善。
    这一听一读的反复输入与输出看似简单,却是任何语言学习的基础和关键,也是现在海外华裔子弟在生活中和中文学习中最为缺少的语言习得环节。
   所有重要的人类文化都重视儿童期的诵读传统[ 注15],无论是古代印度人、犹太人还是中国人,都了解儿童学习语言需要反复重复这一关键。而且“单纯的朗读和泛读能够在人类的潜在脑上留下深刻的记忆,这些记忆日后会变成出色的灵感、直觉能力和创造性 ”[  注16]。

2) 重视集中识字的传统中文教育大大提升海外华文教育识字效率

   如前所述,海外华文教育的瓶颈在于识字关难以突破,无法开展有效阅读。
   如不能自主阅读,则学生的中文学习主要停留于口语层面,而诵读学习传统又尚未恢复,从口语交流和教学中孩子们可以学到的词汇量较浅显且有限。无法形成词汇积累扩展机制,无法更主动、更全面、更深入地了解中国文化。
   而什么情况下孩子可以开始并喜欢中文阅读呢?很简单,要认识足够多的汉字才能读书!阅读的关键点就在突破识字关。又因为海外学生同步学习西文母语的特殊情况——作为弱势母语的中文阅读还必须抢占先机,之后才有可能平衡发展两种母语阅读。
   因此海外华文阅读的关键点是需要在一定时间内帮助孩子突破汉字识字关。七八岁前突破最好——因为六七岁入学的学生,此时大都已经可以自由进行西文阅读了。越晚突破汉字识字关,则之后要付出的时间精力成倍增加。
   因为海外学习的天然条件所限,学生的学习时间不足,现行华文教育没有突出低年级识字教育,更没有集中识字的教学理念,则从识字到阅读的难题无法解决。而近几年的实践表明,传统华文教育重视早期中文学习集中识字,其相应的教育理念与教育方式蒙学教育,可令海外华裔学童快则一两年,慢则两三年内就突破常用字的识字关。
   因为普通华校的识字教学方法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认, 一个字一个字的教。每教一个字就要让孩子会读会写,“掌握”、“理解”字义甚至是会组词造句。这种看似周全的教法其实是不了解语文学习的规律,浪费了少儿的识字黄金期。    
   台湾学者王财贵教授对于汉字识字法打过这样一个煮汤圆的理论,即现行的教法是一次放六七个汤圆——也就是每周教六七个汉字,而且是先挑小的煮——即简单的字先学;等这六七个汤圆熟了再放六七个进去。国内的语文教学就是这样煮汤圆识字,六年煮了教学大纲要求的两千六百个汤圆。虽然慢,但是孩子最后终还是可以读书了。可是在没有中文环境的海外教学中这样煮汤圆,煮了几年,孩子的识字量还不足以独立看书——因为上中文课煮煮,平时没课或者放假又停停,还要不时忘一忘,则十年中文学习也就煮一千多个汤圆甚至更少。孩子始终处于半饥饿状态,永远无法真正满足孩子的中文求知欲。而传统的集中识字教育是这样让孩子认字的:不管多少汤圆,不管汤圆大小,也不管哪个汤圆先熟、哪个后熟,就全部放下去——拿起一本经典就读,不管里面的字有多少,难易如何,都一概带孩子读下去,孩子边读边指书上对应的汉字。同时,还有字卡教学等来加强识字效果。读了一段时间,学童渐渐就把汉字的字音和字形对应起来了。好像煮汤圆时就七、八个,十几个汤圆一起浮起来,有时候浮到半空中呢它又沉下去了,因为还没有完全熟,等一下再浮起来。所以浮浮沉沉、浮浮沉沉就等于认字的小朋友有时候记住,有时候忘记。这都很正常。但是一两年,或者两三年后,汤圆就都煮熟了——经典里出现的几千个字都会认了。识字关就在不知不觉中突破了。
少儿时期右脑发达,擅长图形记忆的特点就决定了通过相反复指读诵读文本并輔以字卡认字的方法,孩子们都能自然而然地达到快速识字的效果。所以要让孩子认二、三千个中国字是非常容易的。就是不要限制孩子从哪一个字开始认,而是要把所有的字开放给孩子认!

3)突破海外华文教育中的阅读瓶颈

集中识字之后,中文阅读又如何开展呢?
能认字,中文又是母语的孩子,只要阅读书籍的内容在孩子的理解范围内,岂有读不懂的道理?当然初期以亲子阅读方式引领孩子进入中文阅读世界非常关键。
   中文书籍中别具一格的风景,给孩子带来的信息和感受是西文阅读所不能取代的,正如很多西文阅读的体会不能在中文译文中感受到一样。假如这种独具魅力的中文阅读是孩子能力所及的,他怎么会放弃呢。
    孩子天生都是喜欢求知。只要孩子具备阅读的能力,稍加引导,都会喜欢阅读。而现在大多数海外华裔学童不爱阅读中文,或者不能阅读的两个关健,除了前面谈到的识字关突破得太慢太晚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是普通的华文教材内容与文字都非常浅白,令华裔学童的中文阅读后劲明显不足。中文绘本阶段和浅阅读阶段尚可,若读到程度稍高些的书籍,则倍感挫折,久之甚至失去阅读兴趣。如果中文一直停留在浅阅读阶段徘徊不前,而其西文阅读能力一直持续增加,则学生的阅读偏好仍会大大倾向于西文,并由此令中文阅读再次陷入不进则退的困境。  
  而传统中文教育取法乎上,在海外即使实施中即使有诸多折扣之处,对海外华裔学生仍不失为高效的中文学习方式,学生在高度的文言文学习中不知不觉地提高了白话文阅读和欣赏能力。我们的教学实践也证实,海外华裔少儿是可以象阅读西文一样地热爱阅读中文的。
至此,后续的写字和写作也就顺理成章了。要知一个能读中文书且乐于读中文书的孩子,要教她写字是容易的。中文书读得多则孩子对中文词汇才有融会贯通的全方位理解,有了真正的理解才谈的上运用自如,进行写作才可水到渠成。
    关于快速识字,目前也有很多华文教师意识到这个问题的重要性,也都在纷纷摸索一套适合海外的集中识字方式。例如北美的马立平教材、中华字经以及一些地方的快速识字课程,都是这方面的有益尝试,也都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海外学生的识字效率。马立平教材采用先认字后学拼音,重认字轻写字的方式、中华字经采用韵语识字都确实是摸到了中文快速大量识字的大方向。但是前者所选材料多是儿歌和小故事,文本本身没有更多的文化价值,也不适合诵读,孩子在认字之余,中文听说能力并不会增长太多,而且识字速度仍然不够快;后者则是依照传统蒙学识字思路而作,如果能坚持教学,也可能有较好的识字效果。但是一字不重复的文本毕竟有失自然,在历史上真正流传很广的类似蒙学作品也仅有《千字文》,《中华字经》中蕴含的历史文化价值和文学价值也远不及《千字文》,后面的章节更是完全为了识字而做,颇多牵强,谈不上任何文学性。而且通篇四千字都是四字一句的韵语作品也非常为单调,海外《中华字经》海外版的设计教学时间为两年,可以想见让孩子两年华文课都读四字一句的文本,他们会感到多么枯燥。因此实际上,《中华字经》教学对学生的诵读水平和中文能力本身提高不大。

4) 传统中文教育可以让海外华裔子女学习到中华文化之精华 

    针对海外对外汉语教学,中华吟诵学会秘书长徐健顺老师曾指出:“只教汉语不教汉文化。结果,培养出来的外国人,会讲汉语了,却并不喜欢汉文化,甚至鄙视汉文化,鄙视中国,这样的对外汉语有什么用?有害无益。对外汉语至少要让他理解汉文化,对中国宽容。”
   不仅对外汉语教学如此,现在海外华裔子女中文教学同样存在语言学习和文化学习严重脱节的现象。现行的文本分析为主的现代文教学从西方引入,学习中注重语言分析、语法学习。虽然课文内容也会涉及中国文化内容,但总体来说比重太少。既无趣又低效的学习令海外华裔学生苦不堪言。即使学会了一些中文,他们对中国文化仍缺少发自内心的“温情与敬意”。      
   而文言经典在现行海外华文教育中近乎完全缺席,让学生根本无法一窥中国文化宝藏,何谈学习继承?
除了蒙学阶段用于集中识字和学习基本声律常识的《三字经》、《千字文》、《声律启蒙》等外,传统华文教育中使用的核心教材主要是文言经典:《论语》、《大学》、《诗经》、《易经》等等,都是中国文化传统中最重要的经典。经典是人生智慧的源头,是为人处世的准则。教育要给孩子最精华的精神与文化养料,而一个民族的文化经典无疑是最好的。通过诵读这些穿越千年而历久弥新的经典,孩子们的生命将沐浴在中华文化之光里,和往圣先贤跨越时空相遇。
不仅中国传统经典教育如此,西方的经典教育(classical education)也是如此。
至于很多人质疑海外华裔学生是否有能力理解这些经典,则是不了解经典教育的特质,即经典教育是属于教育中人文永恒性的学习,而不仅仅是知识性学习。这种学习的特点是不懂也可以学,不懂也可以教,孩子现在不懂不意味着将来不懂。孩子当然也自有孩子的懂,一年更有一年的懂,并且直达他们的心灵深处。同时这些中文经典如不在少儿期学习,将来学习只会越来越困难。对于很多海外华裔子女来说,甚至一辈子也没有能力再学,他们也将永远和这些经典失之交臂。
经典的学习是一种酝酿式的学习,多接触、多熏陶则经典在孩子的生命中自会有一种默默地体会。在反复学习的过程中,随着孩子生命的成长,那些超越时代的人类文化精华将陪伴孩子们走过人生的春夏秋冬,那些博大高远的智慧将在他们的生命体验中随时产生共鸣,引发深刻的领悟。
    综上,海外华裔学生以传统教育中经典诵读为主的方式学习中文,可以同时进行中文的正音教育、识字教育,进而保证中文阅读和写作的有效展开,在学习过程中让学生潜移默化地接受优秀华的中国文化熏陶,从最优美的文言经典中触及中华文化的生命核心,是一举多得的高效中文教育方式。

三、如何在海外实行传统中文教育

   根据笔者和笔者所了解到的其他海外读经实践,现就海外传统中文教育的时机、教材和方法中的关键点上提出一些建议。
   
1. 海外传统中文教育的时机


   在任何教育中,时机的把握都是关键问题。孩子的教育更是有如种地,需在恰当的时机开展才有最好的效果。


1)听读和跟读开始的时机  
    
语言学习越早开始越好,这点众所公认。
在海外华文学习中,因为外部环境不同,对学习时机的把握更加严格和紧迫。一旦错过,想要弥补必事倍功半。
幼儿期是习得语言发音的最好时期,从幼儿期开始以父母诵读(如果父母诵读发音标准的话)或者播放录音诵读的方式,让孩子充分聆听中文语音,孩子们都可自然习得标准中文发音。
不少四、五岁的海外华裔儿童,因为没有足够的正确中文发音输入,其中文发音已经颇有外国腔调,而这在从小听中文经典诵读的儿童身上很少发生。
而随着在一段时间的熏陶之后,孩子们一般都会开始自然而然地开口跟读经典,为下一步正式指读诵读奠定基础。


2)诵读指读识字的时机

海外华裔学童在正式入学后开始学习西文和西文阅读。西文大都是拼音文字,即所谓"我手写我口"。一个孩子只要会说这种语言,他一旦在学校掌握了简单的拼读方法,就可以在西文阅读上一通百通,一日千里。所以海外华裔子弟的西文母语阅读一般都不成为问题。而中文是象形文字,必须老老实实一个个学过才能认识。海外华裔儿童也等到上了学再认字,以一般华文学校的识字速度,中文阅读水平增长根本无法抗衡西文拼音母语阅读的神速进步。很多海外华裔儿童一上小学,中文学习兴趣明显降低、抵触情绪日益增加,原因即在此。
因此,海外华裔子女最好在入学前(5~7岁)就开始识字教学。这一点和传统教育中的蒙学阶段相仿。
   儿童学习汉字是有其特定敏感期的,因为汉字为象形文字,其图画性的特点是右脑学习的强项,六、七岁前的儿童期右脑最为发达,孩子们擅长记忆图形,这就决定了儿童可以轻松快速识字。如果这时让孩子认汉字,是得天时之利,以诵读指读、字卡辅助的方法,更是事半功倍。
   
3) 白话文阅读开始的时机  

  
如果“经典学习”是期待提升一个人的智慧高度,就像开发生命的纵轴;那么阅读就是随时拓宽一个人的常识空间,就像延展生命的横轴。 
海外华文教育中的经典诵读和白话文阅读的关系亦如是,是相辅相成的。
华裔学童日常须上体制内西文学校,他们的西文阅读量和阅读速度在上学一两年后即非常可观。如果不及时开展中文阅读,则孩子很快会形成西文阅读优势,中文学习兴趣迅速下降,不利于华文学习的良性进展。
因此海外的中文阅读可以和蒙学阶段的学习同步开展。比如3,4岁就开始读绘本,一来巩固蒙学教学中所认识的字,二来让孩子熟悉中文阅读体验;同时通过大量阅读孩子可以逐渐建立中文语感,为将来理解经典做酝酿准备。
   目前的海外读经的推广实践证明,每日坚持读经至少半小时的华裔子弟差不多都可在三年内突破识字关,读经一年多就可以读大部分儿童绘本,在入学年龄就开始读纯文字书籍的例子也不鲜见。


2. 传统中文教育教材 

1)教材的选择   


教材的选择可也以参考传统教育中的教材。
蒙学识字阶段以蒙学读本为主,例如《三字经》、《千字文》、《百家姓》、《声律启蒙》、《千家诗》等;可以令学童在学龄前或者小学低年级阶段就能大量识字。一般蒙学读本都是韵文,诵读相对简单,对孩子孩子说中文的口齿灵活性提高有局限。然而4~7岁的口齿训练对海外华裔学童也是一个关键期,故我们在一年的蒙学学习之后,孩子年龄在五、六岁左右,就可以在经典诵读学习中开始引入了一些散文体的经典,比如《大学》或者《中庸》等,或许开始诵读《论语》。
蒙学阶段读蒙学读本,根据我们的实践经验,学生参加周末读经班(每次三小时读经),在两年内至少学习文本有《三字经》、《千字文》、《百家姓》、《声律启蒙》、《大学》、《中庸》和几十首诗词,总计16000字,生字量在2500个左右,涵盖了国内小学大纲要求绝大部分常用字。如果学生每天完成40分钟~1小时诵读作业,则在课堂和家庭中对这些文本的诵读总遍数至少可达四五十遍,学生都可以做到熟读乃至部分成诵,辅以字卡和同步阅读,识字效果远远超过现在普通的华文学校课程。    
如果在周末读经之外,学童每年还有机会参加总计两到三周的经典诵读集中学习,则可以在一年内完成上述内容的学习。即使不能参加全部集中课程,学生如果在假期同步学习。即使效果稍逊,识字量达到2000字也并不困难。
在学童有一定识字基础后,可以开始正式的经典学习,使用的教材包括四书、《诗经》《易经》等,之后再穿插古文选读和其他适合的非儒家经典作为补充,例如《老子》、《庄子》选、《古文观止》和《黄帝内经》选等。
  
2) 教材的特点

大陆或者台湾目前出版的经典教诵读材都是有拼音或者注音的大字版教材。而西文环境下的学生习惯阅读拼音文字,对汉字拼音、注音容易产生依赖,即出现只读拼音不看文字的情况。这是海外华文教育不同于国内中文教育的一大特点。因此海外华文教育中特别要注意的是不能拼音先行。用拼音/注音来辅助教学、启蒙学童阅读能力的做法更是"欲速则不达",会极大地干扰孩子们的识字进程。
我们的做法是,尚未学习过拼音和注音的孩子可以读大字拼音本,但是不学拼音和注音,首先通过诵读学习一、两年后突破识字关,同时以亲子阅读的方式培养中文阅读习惯;但是已经学习过拼音和注音的孩子,则允许他们在诵读文本的前二十遍左右借助拼音,之后就诵读我们自行校对、打印出来的大字无拼音/注音版经典文本。事实证明,此举可以大大提高海外学童识字效率。


3. 教育的方法

1)传统吟诵回归海外华文教育


   传统中文教育重视诵读学习,海外华文教育回归传统教育方式也必然重视诵读。此诵读目前一般即以“朗诵”方式进行。但是实际上现代意义上的“朗诵”幷非是中国人传统的读书方式,而吟诵,才是汉文化圈中的文人们诵读汉诗文的传统方式。从先秦开始,通过私塾、官学等教育系统,口传心授,代代相传,流传至今。一百年以前,几乎没有一个中国人会朗诵,朗诵是后来从西方和日本传入的。从一百年以前上溯到三千多年前,所有的中国读书人,都是吟诵的。吟诵经典文献,吟诵诗词文赋,吟诵一切汉文作品。吟诵着创作,吟诵着欣赏,吟诵着学习和记忆。吟诵就是汉诗文的活态和原貌。[注17]
   中华吟诵学会秘书长徐健顺老师指出:“语言学习必须和文化学习结合在一起。吟诵是这种结合的典范……对华裔孩子来说,学习汉语也必须和对汉文化的热爱结合来做。汉文化的魅力,在于它与西方文化不同的地方,首先就是旋律型声调语言的世界观。吟诵是一个基础。”
   在教育传统回归的同时,传统读书方式也理应复归其位。让孩子用传统的读书方式诵读、吟咏中国经典,更真实更直接地亲近经典、感受中国传统文化。
以汉堡致谦学堂为例,一年多以来,孩子们通过吟诵方式学习的文本有《三字经》、《千字文》、《声律启蒙》;有四书五经中的《论语》、《诗经》;还有近百首诗词,比如《短歌行》、《木兰诗》、《春江花月夜》、《将进酒》、《满江红》等等。吟诵极大地激发了海外学童的中文学习兴趣,识字、阅读效率也成倍提高。  
看着这些在海外出生长大的孩子们,上课时开心吟诵,下课时自得其乐,连回家了也常常欲罢不能地吟起诗句。吟诵给孩子们的中文学习带去了实实在在的乐趣。此情此景,相信每位海外华裔父母和华文教育者看到都会充满感动--因为让孩子们爱上中文,爱上中华文化,不正是每位海外华裔父母和中文教师的梦想吗?而这个梦想,在传统的经典吟诵中,让我们看到了实现的可能。

2)老师和家长对传统教育理念的了解和认识最为重要

    除东南亚地区之外,目前海外华文学校大都是业余性质,即仅仅周末授课。而周末课程只能起到一定的示范作用,调动学生和家长学习积极性。对学生最重要的是传统中文学习的规律化和日常化,而这全要靠家长督促学生坚持完成。因此海外华文教育工作者首先自己要认真了解学习传统教育理念及其对海外华文教育的重大意义,进而帮助海外华裔父母深化此认识并让他们亲身体验其中的益处至关重要。因为华裔父母是海外华文教育的日常实施者,甚至可以说海外华文教育成败之关键。只有家长对传统华文教育认识到位,其子女的华文学习才可能顺利进行,也才可能有相应效果。
    在汉堡的传统华文教育实践中,我们一贯秉承“家长对传统教育理念的学习与孩子的经典学习同等重要”的原则,从过去每周课程前发给家长的“教育信息”到目前电子版的“海外经典教育通讯”,与家长定期分享传统华文教育理念,教育实践和问题解答,以期让海外华裔父母深入领会传统中文教育理念,同时鼓励家长亲身参与经典诵读活动。

3)传统华文教学的开展  

   经典诵读和吟诵教学本身简单易行,可操作性强。老师带领学生诵读、吟诵经典,以种种方法引导学生反复诵读经典、熟悉经典。
   传统华文教育在海外的实施当然也并不容易,主要其不利之处是中文大环境缺失,学生起点低,经典诵读时间又有限,导致学生很难在一定时间内对一部经典学到足够纯熟的程度,但是基于扩大识字量的要求又需要不断学习新的经典。
   那么在业余华文教育的条件下,如何开展传统经典诵读教育更为有效呢?我们从大陆经典素读、吟诵教学名师陈琴的教学中获得诸多启示。国内体制内小学学习经典,也非课程大纲要求,学生也只能利用业余时间学习经典。陈琴老师见缝插针的高效教学,善于运用生动的教学法帮助孩子快乐诵读、记忆经典,凡此种种都值得我们在海外经典诵读教育中借鉴。
   此外,在大陆和台湾地区,近几年都开展了各种经典诵读的假期集中课程,效果特别突出。这种集中学习方法同样适合海外学童。海外学童因为平时有学校课程和各种兴趣课程,无暇专注中文学习。学习时间的严重不足无疑会降低学习效果。而利用假期集中参加经典诵读的学习,则学童可以体验了心无旁骛、一门深入的幸福感受,都可以在集中课程中熟读乃至背诵下相关经典。同时每天三~五小时的诵读学习让他们这是他们在课程多样的学校学习中极少经历的。而实际上,重复,再重复,正是符合儿童天性的语言学习模式,而且能给孩子带来巨大的成就感。
   实践证明,一两周的经典诵读集中课程效果奇佳。很多学生都是通过集中课程感受到经典诵读和吟诵的巨大魅力。我们也鼓励海外华裔学生利用暑假回国参加国学夏令营,一、两个月的集中学习后,一些学生的中文程度甚至可以用改天换地来形容。更主要的是,学习态度从被动转为主动,快乐学中文不再是梦想;而经典在孩子们心中的根基越牢固,日后的领悟理解越深刻,经典的智慧对孩子一生的助力也越大……   
结  

   以诵读经典为主的海外华文教育并非新鲜事物。在十八世纪~二十世纪早期的海外移民中,他们创立的当地华文教育组织大都是以教授四书五经和蒙学经典为主的传统私塾。正是以这种传统的教育方式,东南亚华人社群百多年来不仅维持了高水准的中文教育水平,而且在后裔中有效传承了中国传统文化。
可惜在二十世纪上半叶传统的传统读经教育在国内中断之后,海外华文教育也完全迷失了方向,几十年来以现代文为主的海外华文教育方式不仅令海外华裔子女的中文教育举步维艰,而且也根本无力传承内涵丰厚、历史悠久中华文化。如今民心所向,失落了九十年的传统经典诵读教育在台湾、大陆等地渐次重兴,方兴未艾,同时也必将引起越来越多海外华人的关注。几年来传统华文教育在海外的成功实践已经给海外华文教育指出了一条解决之道,同时,也必将在现在和未来无数海外华人的内心展开一条真正的回乡之路。    
后记:此文初稿于2010年11月。此次修改,增加了这两年的海外传统华文教育实践内容。正在笔者完成此次修改之际,欣喜地看到网上一则消息《马儒沛:国将加大研发本土化教材 满足华校需求》,其中谈到:……为东南亚地区幼稚园教师编写的培训教材,古文今译、中英文对照版中华文化经典读本——《四书五经选读》等教材都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之中。”
    海外华文教育中引入传统教材意义重大。这里笔者还要强调的是,不仅仅是东南亚华人聚居区的华裔儿童需要传统教材,全世界的华文教育都可以而且都需要引入传统华文教育,使用传统教材。传统华文教育回归海外华文教育,必将为当代华文教育带来一片生机。

二零一二年十二月二十三日
  
注释:
注1: 此处西文指海外华人居住国的官方语言,不一定是西文语言,也可能是东方的日语、韩语。为了叙述简洁,本文姑且统称为“西文”,为与中文相对而言.
注2:: 从2006年9月~2009年9月,笔者曾利用业余时间在汉堡三所中文学校(分别为大陆和台湾地区人士开办)推广儿童经典诵读课程,从2009年9月至今则在汉堡开办了欧洲第一所以经典学习为主的华文学校;这六年笔者来也曾有机会和德国各地(包括法兰克福、斯图加特、克利菲尔德、卡尔斯鲁尔、柏林、杜塞尔多、波恩)、奥地利维也纳以及巴黎等地的中文学校校长老师见面,交流海外华文教育心得,并通过网络和德国、奥地利、法国、澳大利亚、新加坡、日本、美国、加拿大、芬兰和英国等国家的众多华人父母深度了解、探讨过海外华文教育问题。
注3:Mrs LA,《为什么海外华人孩子不愿意学中文》,北美中文教育网,2008年
注4:马立平,《海外华人子女中文教育纵横谈》,斯坦福中文学校网站,2007年
注5:捷克佳,《加拿大华人后裔的小文盲部落  》,星网,2010年1月
注6:捷克佳,《海外华人后裔现语言断层 传承中华文化任重道远》, 2010年1月21日,中国新闻网
注7: 郭熙,《“中国热”背景下的华文教育面临新课题》,中国新闻网, 2009年10月13日
注8: 香蕉人:是一个具有调侃及嘲讽意味的名词,最初是用来调侃那些只会使用西方语言却不懂中文的华人,取其「外黄内白」、「黄皮白心」之意,即外表是是黄种人,但内在却像个白种人。 维基百科全书
注9:袁静,《海外华人子女在转变:从“香蕉人”到“芒果人”》,中国日报海外版,2007年
注10:李缃言,《法华裔学者忧海外华人子女“丢”了中国传统文化》,中国新闻网,2010年09月30日
注11:王财贵,王教授寄语汉堡儿童读经班,全球读经教育交流网,2006年
注12: 引自马智强先生《语文课的出路,回归传统》一文中引文(原出处不明),光明日报,2008年12月15日
注13:马智强 《语文变革欠考虑“三无”登场后果严重 》,光明日报,2009年2月9日。
注14:每日听闻经典不少于一小时,经典诵读不少于半小时。
注15:需要指出的是,今日之朗读不等同于传统诵读方式。2010年1月中华吟诵学会在大陆成立,其中一项重要工作即是让传统吟诵重新回到语文教育中。
注16:七田真,《超右脑英语学习法》,袁静译,海南出版社,2009年07月
注17: 徐健顺,《我们为什么要吟诵》,语文建设,2010 (4)
参考文献(略)

附录:海外读经儿童快速识字并开始阅读的例子

1. 新加坡华裔母亲磐墨
 :磐是两岁三个月开始诵读经典的,不到四岁的时候他已经过了识字关,可以自己阅读全字的科普读物和故事书。现在他五岁多,已经在看全译本的汤姆索亚和鲁滨逊这一类的书。会有一些字不认识,但并不影响他理解。毕竟我们大人也不是每个字都认识。
从身边其他人的例子来看,依照传统进行中文学习是效率很高的方法。


2. 德国汉堡小姐妹豆豆、妞妞的读经学习经历:姐姐豆豆开始《中华字经》学起,学到一半她们的母亲了解到儿童读经,她认为诵读经典更有文化价值,就让两姐妹开始上经典诵读课。小女儿妞妞完全是通过读经识字。她们的母亲写道:妞妞四岁多开始学习经典,从不认识几个字到现在看中文书,基本没什么生字,国内小学六年级的语文书,她随便就当课外书读了。要知道在普通的海外华文学校里,十一二岁的孩子还在学习小学三四年级课本不仅很平常,而且孩子们仍觉得难。两姐妹最初还是每天读经15到30分钟,到后来用的时间稍多一些,尤其是妞妞。读了一年多,她俩就背完了《论语》,《大学》,《中庸》,《道德经》。目前两个还在没有上华文学校普通的中文班,因为进度太慢了,而且那些课本她们自己早都读完了,不想再浪费时间。她们从去年9月开始上文言学习为主的国学班。现在两个孩子一边复习以前背过的,一边学习新课——《孟子》以及《古文观止》里的美文。豆豆现在看古文观止里的有些文章,基本已能讲出个大概,她自己也觉得很有意思。

3. 笔者小女春子,七岁三语混血儿童的中文小结 

对于生活在西方的华裔子弟,住在国西文一般都不成问题,中文则因为缺少语言环境,又和西语相去甚远,加以现在中文教育普遍不得法,绝大多数海外华裔子弟的中文水平都差强人意。
   作为生活在德国的中英双语家庭的孩子,小春子是个三語宝宝。她七岁生日左右笔者为她做了一个中文学习小总结。一是为小春子留个记录,二是或许可以鼓励更多海外华裔子弟的中文学习。
   其实,学好中文并不难。一要找对方法,二要坚持。
   小春子从小听闻经典,三岁多读了些三字经千字文之类的蒙书,论语也偶尔读过几句,但是都算不上正式的经典学习。说不正式,一是并非每天坚持;二是基本没有什么指读;正式的读经学习还是从她3岁9个月去北京读了半个月经典幼儿园之后开始的,也就是3岁10个月开始,在家读经算比较有规律了。不过即使正式诵读经典,我也没有要求小春子每读必指。大概十次跟读或诵读中指读三四次吧。因为孩子的定力有限,很难长时间指读学习;强迫孩子指读完全没有必要,让亲子读经尽量愉快地进行不是更好?何况诵读经典也不仅仅是认字,跟读、诵读的过程中孩子对中文的语感也得到了提高。我们每日读经也不是一下子就形成习惯,中间也进进退退,一直不快不慢的;而且因为各种旅行或者其他事情,偶或中断过几周。整体来说,做到了宁可慢,不能站。算下來,平均每天读经时间在一个小时左右,有时分两次完成。应该说,花的时间并不多。    在每日共读中,与孩子一起吟诗诵典,亲近圣贤,享受一段美好的亲子时光。孩子的心在感受父母关爱的同時,也可感受到父母对经典的尊重与热爱。而经典之美,亦在在这种和煦如春风的氛围中,滋养孩童的心灵。     
言归正传:下面简单记录下七岁小春子的中文学习。
1) 中文经典学习:已经学习过的经典篇目《大学》《中庸》《论语》 《老子》《庄子》选(内篇,已学5篇)《易经》《诗经》(已学一半)古文  《归去来辞》《马说》《爱莲说》《师说》《陋室铭》等十余篇蒙书:《三字经》《弟子规》《百家姓》《千字文》《声律启蒙》《千家诗》(学完七绝八十余首)诗词吟诵:《橘颂》《短歌行》《长歌行》《游春曲》《江南》《琵琶行》《春江花月夜》《将进酒》《琵琶行》《赠卫八处士》《满江红》《黄莺吟》《长干曲》《木兰诗》《虞美人》……等几十首诗词,诵读的同时,也都学会了吟诵。今年年初,小春子在华文教育网和中华诵机构举办的“海外华人学生中华诵”比赛中以诗经吟诵获奖。
说明:以上经典已经学过,有些经典诵读百遍左右,比较熟,比如《论语》,《老子》;有些诵读超过五十遍,如《大学》《中庸》,有些二十遍左右,比如《庄子》选,有些十遍左右,如《易经》。读得遍数少的经典就确实不太熟。目前小春子的经典学习是复习和新课各半,现在每天学习的新课是《诗经》,同步轮流复习各个已学经典和诗词。
经典学习,重在每日坚持。长时间不复习,自然会淡忘。所以要保持一定的复习频率。不过一时忘了也没有关系。曾经学习过的经典,复习起来是比较容易的。而且经典学习不在一朝一夕,也不仅仅是三年五载,而是一种通过童年、少年期的日常学习而逐渐养成的学习习惯,乃至内化为一种生命品质。这样的生命品质,对一个孩子来说,是堪比经典的人生财富。
现阶段的经典学习,对小春子来说还谈不到很多理解。通常所選诗词她能理解的比较多。其他经典中涉及古代历史文化常识的知识性内容,我则会见机给她讲讲。因为读经,小春子对历史书籍的兴趣特别浓厚;又因为读的历史书多了,理解力也渐渐提高,她对经典似乎兴趣更大,有时还冒出一两句自己的想法。总之读经和阅读之间,已经形成了一种良性循环。
2) 中文白话文学习春子的中文发音一直很标准,这在海外混血儿童里不多见。词汇量在自主阅读后迅速增加。从四岁多开始,在经典诵读之余,我陪着春子开始绘本阅读。从只有一行的绘本读起,要求朗读出来,不会的字妈妈告诉她。坚持了半年,有效巩固了读经中所学生字。渐渐地小春子开始自主阅读,后来越来越不情愿朗读出来,因为太影响阅读速度。5岁不到时,已经可以很快地阅读那种每页有五六行字的绘本,而且因为她也读正体字经书,很快认识了正体字,所以正体字(繁体字)绘本一并通吃。
春子五岁时就可以独立诵读《易经》这样的经典,个别不认识的字妈妈指点一下即可。五岁时也可以阅读国内人教版小学六年级的书籍。
因为纯文字书的字体一般不够大,之前一直没给她读。直到5岁8个月时,偶然给春子一本近10万字的《绿野仙踪》,结果发现她花了一个晚上和第二天大半天就看完了。之后纯文字读本一发不可收拾。现在她以阅读純文字书为主,除了儿童读本,也喜欢各种各样的书籍,包括《吴姐姐讲历史》《西汉故事》这样的历史书籍。目前她读过的简体正体书籍数百本,超过千万字。
现在7岁半的春子目前正在阅读繁体、竖排的原版《西游记》。
3)春子的英文和德文也不低于同龄的英文、德文母语的学生,都可以自由听说阅读。春子可以阅读在英语阅读分级为6,7年级学生的读物,甚至更高。她的德文水平在德国学校老师给出的评语是超过她所在的二年级水平,优于绝大部分学生。

4.德国汉堡致谦学堂少年班学生的诗词学习 

2012年,德国致谦学堂组织少年班学生七人前往北京,跟随国内出色的青年国学学者、首都师范大学老师檀作文博士学习十天,这七个孩子都是在德国长大,从7-10岁开始学习经典,至今学习经典四年左右。他们学习过的经典包括《论语》、《大学》、《中庸》、《孟子》、《老子》、《庄子》(选)、《易经》、《诗经》选等,还学习了《声律启蒙》和《千家诗》以及上百首诗词。经典学习之外,这些学生都可以自由阅读白话文书籍。
这次在北京的主要学习内容是《论语》讲读(何晏《论语集解》)、《声律启蒙》学习,对联、时钟和诗词写作。
    这些在海外长大的孩子的中文程度得到了檀作文老师积极肯定,海外的孩子不仅能熟读经典,而且对经典有一定理解,从第一天的对对子练习,至最后对联、时钟和诗词写作,孩子们的中文程度令老师和家长都深感欣慰。
下面列出孩子们在此次暑期游学过程中写作的对联、时钟和近体诗作品以及老师的点评。其中还有不合格律之处,也常有稚嫩之笔,但是对于初次学习时钟和诗词写作的海外华裔少年来说,他们的表现令人对传统华文教育的效果充满信心。
   
诗钟作品
欧阳钰:“花雨四唱”:秋日菊花似玉盏,春朝细雨如轻丝。
欧阳雨涵:“雨花四唱”:潇潇秋雨盈窗冷,灼灼春花满院香。
陈咏荃,“雨花四唱”:轻风飘雨潇潇响,云叶雪花淡淡香。
吴义阳,“花雨四唱”:修竹缀花蝶起舞,茂林着雨雁离飞。
陈咏莲,“花雨四唱”:春日飘花摇荡荡,秋风落雨静潇潇。
分咏鸭·莲花
华正茂:紫白纷蓝开满园,黑黄相间水中浮。
欧阳雨涵:春日绿头浮碧水,秋天残藕覆清池。
吴义阳:遥闻黄羽凌波别,忽念红妆随夏回。
陈咏荃:西湖水面莲花荡,野鸭边岸绕华池。(不工。格律有误。)
影香四唱
陈咏荃:弯弓月影华池覆,曲岸浮香薄暮飘。
华正茂:弯弯月影湖中映,朵朵莲花水上漂。
吴义阳:杨柳芳香风淡淡,海棠春影月浓浓。
近体诗作品
陈咏莲:春雨落边来。金鱼游碧台。花香飘此岸,万里念家回。
华正茂:花朵叶中见,芳香处处闻。白云湖上散,蝴蝶舞成群。
陈咏荃:半池红菡萏,女子咏歌声。一句美词唱,芳池紫叶迎。
吴义阳:淡云飞羽芳菲夜,迎暖青莲孤月伤。曲水波心坠玉碗,思乡愁日咏红妆。
欧阳雨涵:窗前杨柳随风舞,窗外芙蓉立柳塘。自是红妆偏爱冷,碧圆小扇扇清凉。
咏竹
欧阳钰:浮香绕绿岸,竹影映清池。杨柳长青叶,海棠垂碧枝。
陈咏莲:一路琴声响,清凉碧柳香。吟唱几人过,池塘落日光。
吴义阳:杨柳迎风绿映水,花开云荡燕欢娱。弯弯小路人如海,桥上回头又一图。
     迎风绿映水,云荡燕欢娱。小路人如海,回头又一图。
欧阳雨涵:亭畔翠筠映水清。竹枝经雨更莹莹。偷来杨柳三分翠,借得苍松岁岁青。
离别诗:
陈咏莲:寸光流水过,泪落静相思。一路别离送,不知再见时。
吴义阳:澄碧山房盈笑语,荷花渡口情依依。不知此去何时聚,云荡风迎已盼归。
陈咏荃:竹寒来古韵,吟诵律诗辉。海淀时光逝,不知何日归。
雨涵:潇潇细雨窗前落,凋落黄花益见凉。一去与君隔万里,百年相动如参商。

更多海外经典诵读实践详见
德国汉堡致谦学堂博客  http://blog.sina.com.cn/zhiqianxuetang

Jan 29, 2015

读经种子

案:此文作为后记被收入2014年中华书局出版的新书《读经二十年》中。  出版版本略有删节。

读经种子,文化之根——我眼中的王财贵先生与海外读经
/怀仁
       
       题记: 每个海外读经学童,都是一枚特别的种子

       海外每多一读经的华裔子弟
       会多一个真正的双母语儿童,甚至是三母语儿童
       也就多了一个有可能真正深入西方文化的种子。
       而这样的孩子,是非常特别的,非常难得的
       是一百年来所罕见的。
       现在的西方人培养不出来,
       现在的中国体制教育也陪养不出来
       而东西方的人们,都要佩服他们对于西双语与文化平衡而深入的掌握。
       所以,每个海外读经学童,都是一枚特别的种子。
       善培育之,善护养之,
       有一天,
       这些种子会破土出苗,
       不仅苗而秀,更将秀而实。

                                   ——20138月怀仁致王财贵先生信


                     读经种子:从北京到牛津

十一年前的冬天,正在欧洲留学的我恰好回京数月。一个偶然的机会,朋友带来一张碟片,题为《一场演讲 百年震撼》,大家一起观看。当时的很多细节都淡忘了,却依然记得这位讲课的老师叫王财贵。他说:“我们的孩子在学校学了六年白话文,除了认识两千多个中国字以外,的心灵当中用四个字可以形容:一无所有。完全浪费!”,他还说:“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是百年身。连百年身都没有了,下辈子再说!错过时机永不再来。”——这些话,犹如平地惊雷,直让人感觉惊心动魄,仿佛说的就是我!虽然在他人眼中,从小到大,我的求学之路可谓一帆风顺,上北京最好的中学,本科清华,研究生北大,出国读博……可对于求学和人生的困惑,却越来越多。知识的增长,似乎未能解决生命真实的困惑,在内心深处,总恍然若有所失。虽然也曾经在二十岁就遍寻《论语》、《老子》、《周易》、《金刚经》……在宿舍里硬着头皮啃读,最后终因不得法,读了也就过了,过了却了无痕迹。然而在那个冬日……这些曾经谋面却擦肩而过的圣贤、经典,又再次真实地出现在眼前,同时印刻入我内心的是“儿童读经”这四个字,好像一缕穿透雾霾的阳光,一刹那,照入心灵。
我要自己读经!将来,有了孩子,我也要和他一起读经!让他的生命中,有圣贤与智慧相伴。在寒冬的北京,这枚儿童读经的种子就这样悄然种下。 
两年之后,因为一个新生命的孕育,这枚种子自然萌发了。最初怀孕的日子,我正在牛津大学读古典印度学博士。每日的经典学习和经典生活,是腹中宝宝的胎教。半年后我回北京生下女儿春子,待全家人重聚牛津时,春子已是九个月大的宝宝。而我们母女共同的读经生活,就从这有八百多年历史的大学城开始。牛津公寓里的日子,我常常坐在地毯上,倚着沙发读论语,小春子则在地上爬来爬去也在这里,伴着妈妈读经的声音,小春子迈出了她人生的第一步。

    春子一岁时,我先生春永君应聘至德国汉堡大学任终身教授,我们全家迁居德国。这个中美家庭的小宝宝,尚未能言,就要置身于德语的大环境中。这枚刚刚萌芽的读经种子,将如何成长呢?——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我就前面背着宝宝,后面背着古琴,推着一大车行李,登上了去汉堡的飞机。

                 从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到汉堡读经班

      为了给春子找到华裔小伙伴,我带女儿参加当地的华人家庭聚会。而华裔父母们聚在一起,最为关心的话题之一就是孩子的中文教育。我自然而然地想到:为什么不向更多人介绍儿童读经呢?这样还可以给女儿找到读经同伴,一起共读。不过,我一向是个不热心组织和推广的人,总认为“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尊重他人的选择比所谓真理更重要”。这时,我意外发现了全球读经教育交流网。这个网站的总版主是一位叫做季谦的先生,他的签名档居然是:“我是王财贵,欢迎来到本站!”我开始有机会直接向王老师请教读经问题。王老师鼓励我说:“做人不要在热诚中又偏向消极,海外华人子弟,甚至外族之儿童,是多么需要读经教育啊!”并赠我他个人引为处世良针的经典:“第一句是隐居之士评孔子的:知其不可而为之,第二句是庄子自得的处世哲理:知其可奈何而安之若命。有人说,前一句是儒家积极的态度,后一句是道家消极的态度。这样的解读,其实未必全对。而为之的孔子固然积极,但知其不可处则是消极的。安之若命的庄子固然消极,但知其可奈何之前,是已经有了多少的尽心尽力,才能讲得如此饱满呀!
王老师的一番话,令我口服心服。子曰:“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推己及人,把这份觉悟和教育理念介绍给更多的人,就是对经典与圣贤最好的感恩与回报吧。于是怀着这样的心情,我就真的以“知其不可而为之”来自勉,毛遂自荐在当地中文学校开始教授周末儿童读经课程。也有机会接触到更多海外华裔家庭,了解到当前海外中文教育的普遍情况。
当今海外中文教育的情势,相当尴尬,是典型的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不学当然不行,连外国人都越来越重视中文,华裔学童怎可不学?学呢,十年周末中文学校,孩子们依然连听说读写都颇成问题,就是简单的中文报纸也无法自由阅读,更谈不到对中国文化有多么热爱和认同。更令人吃惊的是,即使海外中文教育现状如此一塌糊涂,几乎已经到了不能更加糟糕的地步,也很少有人去思考是不是教育方法的问题。当我向周围的华裔父母老师推荐传统的中文读经方法时,他们的第一反应大多是:“我都不懂经典,怎么教孩子?”或者是:“海外的孩子连中国话都说不好,还能读经典?开玩笑吧。”
对于海外中文教育的情况,王财贵老师早有清楚的认识,他说:“年前,我曾到美国东西巡回演讲二十八天,知道美国华侨子弟中文学校学了十年中文的程度,完全和怀仁所说的德国状况相符,这不是中文难学,不是文言文难学,这是人为的灾难啊!我们的中文教育十几年来,还被五四以来少数人的思想把持着,海内海外到处长年叫着语文教育失败!失败!胡适的地位依然,教育部的教育政策依然,中华民族有体无魂,此真可太息痛哭者也!  


在全球读经教育交流网上,对于网友提出海外读经太难的话题,王老师如是指出:
困难不困难是一个度的问题,在海外读经,学得比较困难,教得比较辛苦是真的。但如国内的幼儿园小朋友都能背数十首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了,比起来,华侨子弟要背论语岂不较为简单?  

         打破海外中文教育的迷思——从煮汤圆理论到十字打开的读经阅读

有了王老师的一番鼓励,加上对海外中文教育的全盘了解,当然,更有对传统读经教育的十足信心,我还是坚持在汉堡把一个小小的读经班经营起来。第一年只有零零星星三五个学生。然而就是这三五个孩子,却在很快时间内,让人们看到了海外中文教育的曙光。
    现在通行的海外中文教育之所以难以令人满意,最重要的表现即是:十年学习而学生依然无法自主有效地阅读,中文学习始终处于被动状态。
无法自主有效阅读的主因则在于识字量不足。具体就海外中文教育而言,其最大的失败则缘于没有重视儿童期大量识字,平均每周学习六、七个字是目前多数中文学校的教学标准。然而没有语言环境,边学边忘,十年之后学生的识字量也不过千余,甚至更少,连阅读简单读物都困难重重,又如何会对中文阅读、中文学习产生持续兴趣呢?何况这些孩子的西文母语阅读,早都一日千里了。以读经方式让孩子学习中文,则孩子们不仅有足够的中文语音输入与输出,口齿得到充分的锻炼,更可以达到集中识字的效果,海外华裔学童快则一两年,慢则两三年内就可突破识字关。


    对于汉字识字法,王财贵教授经常打这样一个煮汤圆的比喻。现行的教法是一次煮六七个汤圆——也就是每周教六七个汉字,而且是先挑小的煮——即简单的字先学,难的字后学;等这六七个汤圆熟了,再放六七个进去。国内的语文教学就是这样煮汤圆识字,六年煮了教学大纲要求的两千六百个汤圆。虽然慢,但是孩子最终还是可以读书了。可是在没有中文环境的海外教学中这样煮汤圆,煮了几年,孩子的识字量还不足以独立看书——因为上中文课煮煮,平时没课或者放假又停停,还要不时忘一忘,则十年中文学习也就煮一千多个汤圆甚至更少。孩子始终处于半饥饿状态,永远无法真正满足他们的中文求知欲,甚至最后败坏了孩子的胃口。而传统的读经教育是这样让孩子认字的:不管多少汤圆,不管汤圆大小,也不管哪个汤圆先熟、哪个后熟,都全部放下去——拿起一本经典就读,不管里面的字有多少,难易如何,都一概带孩子读下去,孩子边读边指书上对应的汉字。读了一段时间,学童渐渐就把汉字的字音和字形对应起来了。好像煮汤圆时就七、八个,十几个汤圆一起浮起来,有时候浮到半空中又沉下去了,因为还没有完全熟,等一下再浮起来。所以浮浮沉沉、浮浮沉沉,就好像认字的小朋友有时候记住,有时候忘记。这都很正常。但是一两年,或者两三年后,上千个汤圆都煮熟了——经典里出现的几千个字都会认了。识字关就在不知不觉中突破了。
        (最初的汉堡读经班,只有三个孩子)
    快速识字,近两年来有些专门的识字教育也可以做到,然而因为没有通盘考虑中文教育,后续的阅读无法顺利开展,绝大部分海外中文教育改革者最终功亏一篑。对此,王财贵先生则一语道破天机,指出了读经和阅读的关系:“如果‘读经’是期待提升一个人的智慧高度,就像开发生命的纵轴;那么阅读就是随时拓宽一个人的常识空间,就像延展生命的横轴。简便而愉快地给予下一代以‘十字打开’的教育,我认为这才是教育所应寻求的真实景象。” 
     古语云:取法乎上,仅得其中。读经教育正是取法乎上的教育,而孩子们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大人眼中的难易在孩子们看来可能并没有什么差别。他们如果从小就接触高度的文言文,在突破识字关后,阅读低度的白话文可谓水到渠成。然而在海外如果仅仅依靠学习白话文就想达到自由阅读,那简直是痴人说梦。因为“取法乎下,得乎下下”,其结果是大部分华裔学生连白话文也读不了。因为西文大环境的现实状况,如果海外华裔儿童的中文阅读不能在九、十岁以前与西文阅读保持平衡,则其后中文阅读将随着西文阅读的全面铺开而节节败退,直至溃不成军。唯有以读经这种高度的语文学习为后盾,才可以让孩子有强大的中文阅读后劲,并可在阅读中充分领略独特的中国文化世界而乐不思蜀。
     而我们实践中的海外读经教学,则完全印证了上述理论。在我们最初的读经班里,半年后就有两个孩子通过读经突破了汉字的识字关,并在六岁和八岁的时候就能熟背《论语》和阅读国内初中学生阅读的书籍。这在本地中文学校的历史上,是闻所未闻之事;在海外华裔儿童中,这样的故事听起来也如天方夜谭——然而,这不是传说,而是现实——而这现实的出现,是因为儿童读经。


    为了鼓励汉堡读经班的学生家长,也为了鼓励更多的孩子来参加读经班。2006年,王财贵老师又特别通过网络寄语汉堡儿童读经班:
在外国成长的华裔子弟是最幸福的,因为他们的当地外文,就如土生土长般自然,而他们学华文,不会比中国孩子学外文陌生。他们是得天独厚,容易两全其美的一群。但如家长不善用此长处,则孩子的这种福份,将日渐丧失,反而两不着边,成了一个国际游魂,此乃父母之大过也。告诉他们:大陆和台湾的许多孩子,都在背诵莎士比亚十四行诗,背得愈多时,愈觉容易。有的孩子已全本一百五十四首都背完了,英文变成他们的最爱,变成他们学校功课的强项。并且告诉他们:很快的,等到我把德文读经本编出来,大陆和台湾的孩子,就要用德文背浮士德了。等到这边的孩子都背了几万字德文经典了,您们那些在德国华裔的德文环境将减弱其优势效应。在德国的华裔子孙,想把中文学好(好到可以读经史子集,可以为中华民族做主),最简便快速的方法,就是趁小(愈小愈好,当然,如果有心想学,十三十八,甚至三十五十岁也没关系)至少把论语·学庸孟子背完。纵使要把德文学好,好到超乎德国人,想要把西方文化学好,好到超乎西方人,也一定要用此种方法。(有时,我开玩笑说:这种方法,暂时不要告诉外国人,二十一世纪才能保证是中国人的世纪。)

我也开始利用一些时间上网,向德国和其他国家的朋友介绍儿童读经,特别是海外中文读经。当然其间也有不少挫折,一些人甚至冷嘲热讽,他们认为在海外,在现在这个时代还宣传读经这种“封建糟粕”,真是愚不可及。对此,我一笑置之。读经之乐,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如果不亲自去读,不思考教育的道理,永远不知其中的付出与收获的幸福。而此时代之国人,特别是海外华人,虽然仍有些人忽视、轻视祖国文化,但渴望学习了解自己国家传统文化的人却越来越多。所以这海外读经推广之路上,真觉得愈走愈愉快,沿路都是美好的风景。
20096月,汉堡读经班邀请王财贵老师访问德国。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和王老师长时间相处,陪伴年届花甲的先生在半个月内走访了德国七城市,做了九场公开演讲和数次互动答疑。先生一路风尘仆仆,没有机会轻松观览德意志的夏日美景,也没有机会好好休息。然而每到一地,无论多么疲劳,他都立刻以最饱满的精神做演讲,做交流。这场景,总令人颇为感佩,也让我再次想起先生在《一场演讲 百年震撼》里那句令我落泪的结语:“我为什么要这样?不为任何目的,知识分子的良心。”王老师第一次的欧洲读经推广之旅,在各地大受好评,激励了更多德国华裔父母。那次巡讲之后,德国各地一下子就出现了四五个读经班。王老师则建议我们汉堡成立专门的周末读经学校,并为之挥毫题字:“德国汉堡致谦学堂”和“欧洲读经推广中心”。
同年928日,当代欧洲第一所私塾式读经学堂——汉堡致谦学堂,在王财贵先生的鼓励和关心下正式成立。这也是当代在东南亚华人聚居区之外的第一所海外读经学堂。
至今,汉堡读经团体已有七年多的历史,正式的读经学堂也成立了四年多。最初汉堡读经班只有三名读经儿童,而且都是课外作为兴趣班来参加当年自告奋勇教读经的我,全无经验,只有一腔热情。如今,作为欧洲第一所专门教授读经课程的周末学堂致谦学堂已经十五名学生,五个读经班,七八位读经老师致谦学堂每个季度举办的一周读经密集课程,更吸引了来自德国十几个地方,乃至法国、芬兰、匈牙利和英国的读经家庭前来参加,人数累计有数百人之多。目前致谦学堂的规模虽然和那些动辄百人的海外校不能相比但是读经学生的中文水平却是那些只学习白话文的学生所无法比拟的。海外华人父母经常用类似的方式来表达他们对子女中文学习的期待:“要是我的孩子能金庸的书就好了”。然而,99.9的华人父母的梦想都最终破灭;而汉堡坚持读经几年的少年学生,绝大多数都可以自由阅读金庸——况且读金庸只是读经的副。重要的是,孩子们在几年中熟读了四书,易经,古文几十篇和上百首诗词;更重要的是,有经典浸润心田的华裔学生,他们对中文和中国文化,有着真切的亲近感和认同感。圣贤的教诲,也陪伴着他们生命的成长。
     

     一路走来,看着读经班学生持续的进步,我作为海外儿童读经推广义工和业余读经老师,当然倍感欣慰。然而也并不吃惊。正如王财贵先生所说:教育的道理本来如此。儿童读经教育符合教育的规律,符合儿童的天性,天下的孩子都可以这样学习,也应该这样学习。如果教育是依理而行,结果也本当如此。


今年秋天,我携一双儿女赴牛津访学。巧的是,这次住在七年前所住的同一套公寓里。一切都很熟悉,然而又物是人非,当年那个咿呀学语、蹒跚学步的小春子如今已经长成了一枚可爱的三语小萝莉。然而当年她在地毯上爬来爬去,我在一旁读经并且心怀憧憬的情景,仍历历在目,恍如昨日。
她和那些华裔小伙伴最重要的区别,只不过这七年当中,她平均和妈妈每天读经一小时。


    可以说,没有经典,没有儿童读经,小春子必定不是今天的她。这个华裔三语儿童,谈起孔子和春秋故事,如数家珍,玩起诗牌雅戏欲罢不能,最爱唱的是《四郎探母》选段……传统中国文化,已经成为她多彩的生命图景中不可缺少的底色和风景。为了让更多朋友实际了解儿童读经在海外的可行性,我专门在新浪开辟了一个以读经为主的育儿博客和微博——家有春夏。无一丝炫耀之情,以完全诚恳感恩的心记述我和一双儿女在海外读经的日子。无意间,小春子也似乎成了一个海外儿童读经的小大使,不断有世界各地的华裔父母通过博客和微博告诉我:他们因为看了小女读经的视频和故事,也开始和孩子一起读经。而越来越多的华裔儿童开始读经,也就意味着有越来越多的海外中华文化小大使,他们将架起未来世界各地与中国文化沟通的彩虹桥。
而小女的点滴成长,离不开王老师一直以来的殷切关怀。前一段王老师看到春子吟诵《行路难·其二》的视频,如是感慨道:“三语俱佳的小春子。父亲美国人,母亲中国人,生长在德国,现在八岁之龄,不只德语德文比德国同学好得多,英语英文也好得不下于同龄的英国孩子。她的中文程度,不只是海外儿童学中文的典范,也是台湾与大陆儿童学中文的典范——现在自居为华侨的‘祖国’——不管台湾还是大陆——在中文语文的教育上,其实不堪当‘祖国’了。因为这‘祖国’(在语文教育上)早已背叛自己的祖先(同时也背叛人类学语文的正道)——华侨们如想让孩子把中文学好,一定不可以再走五四以来的中国语文教育的路。——当然,也不能走西方语文教育的路——原来,中国语文教育之失败,就是学西方的——不是学西方的,而是学‘近代西方的’,不是学近代西方的,而是学‘近一百年来美国的’。美国二十世纪以来的语文教育学风,把世界的语文教育败坏了——正确的说法,应该说,近一百年来,世界各国的语文教育让美国败坏了——是自己愿意被败坏的,美国是无罪的。春秋云:鱼烂而亡——鱼是自己从肚子里开始烂,而死亡的。如今,吾人要解决的,不只是中国人学中文的问题,应同时解决中国人学外文,外国人学中文,乃至于外国人学外文问题。因为语文是文化最重要的载体,语文衰颓,则文化衰颓。文化衰颓,则人将相食。”
    是的,儿童读经虽然看起来只是关于语文的教育,实际上却不仅仅是所谓的语文之道,而更是教育之道,文化之道,乃至也是人生之道。

           海内存知己 天涯若比邻——方兴未艾的海外读经教育

    自读经班在德国汉堡出现不久,就有南德国友人子均从网上了解,并热切呼应,同时在南德国开始推广读经。季谦先生见此情此景,发文庆贺勉励:
    易系云:君子出其言善,则千里之外应之,况其迩者乎?出其言不善,则千里之外违之,况其迩者乎?言行,君子之所以动天地也,可不慎乎!
      
      
    好一句“愿读经之火,吹燎全德以至全欧,乃至全世界。”六年前王老师的这段网络回复还言犹在耳。今日之海外读经,就确实有如火燎原之势。不仅德国有七八个城市有读经班,上百个读经家庭,而且欧洲的法国巴黎,里昂,芬兰的赫尔辛基,荷兰的海牙,匈牙利的布达佩斯,以及英国的伦敦和爱丁堡都有了读经班或读经家庭。
      
                
      北美在过去台湾侨民读经班的基础上,这两年因为汉堡致谦学堂的直接影响,出现了波士顿至善学堂,凤凰城读经班,而全美各地读经热心人士更层出不穷。欧美之外,澳洲地区的华人聚居区也陆续可闻儿童读经之声。
 面对海外华人期待传承中华文化的心愿与行动,王财贵先生曾讲述这样的故事:       
前几年,我在印尼一个寺庙演讲,那时印尼对封锁了四十年的华文刚解禁。我讲完时,因为听众兴致很浓,我就教他们唱诗,唱柳松柏的唐诗新唱,唱贺知章的回乡偶书。我说,这是当今中华文化的写照。对于中华文化,我们都是少小离家,无依无靠的流浪人,流浪得很远很远(我特别把少小离家的家字拉得很长很长),现在经过八九十年了,老大了,虽然乡音无改,我记得那久无香火的祖宗牌位还立在厅堂上,那未曾仔细展读的孔孟老庄犹搁在家里案头上,但可叹鬓毛已衰了。不过,毕竟回头了,可惜后生晚辈相见却不相识,都这么久了,谁还识得这个归乡的老人是回乡来认祖归宗的呢?于是好奇地问:你从里来,要来做什么,这里有你的祖宗故友,有你的传家诗书?说着说者,台下哭声一片……”
这故事,不仅仅是王老师讲给印尼华人的故事,也是他讲给当今天下海外华人的故事。因为文化的断层,我们也已经和经典与圣贤,和我们国家民族的传统,分隔得太久,太远。愿今日的海外华人,可重拾久违的经典,和孩子再次读起来,诵起来。在这琅琅读经声中,让海外华人与华裔子弟,穿越时空之隔,真正亲近圣贤的智慧与中华文化之根。
2014年春节完稿)


          海外读经的日子,记录一个个海外读经的故事……




后记:5年前,王財貴先生应邀来访德国,一路风尘仆仆,16天内连续到七城市进行了九场公益讲座。那时季谦先生说,现在欧洲只有德国有读经儿童,而且很少,好似野径云俱黑 江船火独明。但你们是星星之火,希望下次我再来,就"晓看红湿处 花重锦官城"了。

5年过去……今年,季谦先生即将在916~1013日展开第二次欧洲之旅——欧洲六国行。


期待季谦先生的到来,看这里繁花似锦,风景独好!

季谦先生回覆:只從杜甫的野径云俱黑 江船火独明就料到"晓看红湿处 花重锦官城",教人從朱子的:勝日尋芳泗水濱,無邊光景一時新",見識到"等閑識得東風面,萬紫千紅總是春." 先生真神人也.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