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經與閱讀

關於讀經與閱讀（文/懷仁）

讀經與閱讀的關係，是“立本與開末”，這五個字就已經說明了這兩者的主從先後。

沒有本，就不可能有末；沒有扎實長久的本，就沒有豐盛持續的末；或者縱使有一時之末，也未必會開得精彩絢爛。

具體說到讀經與閱讀，老實大量讀經和海量閱讀，不是一個並列的關係，而是本末的關係，因果的關係，即做到了老實大量讀經，則可以有海量閱讀的能力。把讀經真正做好了，則閱讀就順理成章，水到渠成。

既然閱讀是可以水到渠成的，那就好好讀經，不必太多關注閱讀了。在國內的確如此。如果一直生活在國內，周圍都是中文環境，讀經的孩子是不必刻意開中文白話文閱讀，如果做閱讀，也是一上手就直接讀文言文吧。但是如果生活在國外，絕大部分家庭做不到每天七八小時的讀經，能放在中文讀經上的時間有限，家長每天帶孩子讀經之後，孩子總是有一些需要自處的時間，自己看點其他東西，自行娛樂一下（大部分家庭只能如此吧）。這時，你不讓孩子做中文閱讀，他也會開始讀當地語言的書籍，特別是上學之後，孩子會了西文閱讀——而我們都知道西文閱讀和中文閱讀相比是多麼的容易。那麼如果我們面對的局面是，我們可以帶孩子讀經兩小時，孩子還有半小時到兩小時自我消磨的時間（一般兒童的讀經，還是需要家長督導的，我們最好不要期望所有的孩子都是家長一聲令下，就自主讀經了，或者就能一直自主讀經，心無旁騖了），這些時間中，我們是讓孩子只讀西文書籍好呢？還是讓孩子能讀西文，也有能力讀中文呢？我想，大多數人會選擇後者吧。因為在做中文閱讀的時候，孩子就是在西文大環境中，為自己營造一個中文小環境，這總是好過沒有環境。而且閱讀和讀經不同，讀經是要家長帶領的，是要“教”的，是孩子不太能完全自主學習的，而閱讀不然，一個有讀經基礎的孩子，要帶領他閱讀上路是不難的，甚至可以幾乎自主地開始閱讀，而且一旦開始閱讀，是不需要家長管理的，是不需要教的，是孩子自己就會見縫插針去做的——只要他有閱讀的能力。這就好像我們在教育中不用特別安排玩耍的時間，只是規定學習的時間一樣。學習是要付出辛苦的，需要督導的；玩耍是孩子的天性，不教就會的。高級一些的遊戲，稍微教一下，比如怎麼玩兒球，怎麼玩兒lego，教一下孩子自己就會主動去玩兒的。同理，讀經是需要付出辛苦的，是需要督導的，是需要規定時間的；閱讀求知是孩子的天性，只要有能力，只要稍微引導孩子閱讀上路，孩子自己就會主動去做的，是無須規定就自動完成的。

所以，老實大量讀經和海量閱讀之間的關係，是主從本末的，是因果的。有了讀經的因，才有閱讀的果。有人說，我的孩子沒有讀經，也很喜歡讀中文書啊。首先說在海外這樣的孩子極少極少。不讀經而能自由閱讀甚至喜歡閱讀中文書籍的海外華裔兒童，大概連2%都沒有，而這2%不讀經卻喜歡讀中文書的孩子，家長也是下了特別大的力氣的。您最好不要期望您的孩子就可以如此，這是很冒險的事情。而且，所謂海量閱讀，閱讀的是什麼，差別還是很大的。您是希望您的孩子能自由海量地閱讀哈利波特這種書呢？還是自由海量閱讀金庸的書？還是讀起明清小說也手不釋卷？還是有機會把資治通鑒史記都讀得津津有味？能閱讀什麼難度的書，其實是取決於孩子的中文能力，而孩子的中文能力取決於他中文學習的深度，學得越深則能力越強，能閱讀的書也越有高度。就好像一棵樹，根深才能葉茂，也好像蓋樓，地基深才能起萬丈高樓。而最有深度的中文學習，最可以提升孩子中文能力的莫過於讀經了。而怎麼讀經才能讀得好，讀得扎實，還是老實大量啊。

總結一下，讀經是本，越能老實大量讀經越可以培好這個本；在能陪伴孩子讀經的時間，盡量陪伴孩子讀經，讓孩子因為讀經成為一個有真正高度中文能力的人，他自己就會去閱讀，而且可以做深度的有價值的閱讀。如果孩子能全日讀經，在十三歲以前不開閱讀也是無妨的。如果孩子同時也有西文閱讀的習慣（在海外體制學校讀書的孩子，這幾乎是常態），則保證孩子的讀經時間，讓孩子自行閱讀中文也是無妨的，總比孩子在中文讀經之外就不碰中文強。說到我的女兒讀書的過程，就是這樣的。她因為讀經，閱讀上路很快，自從可以讀純文字的中文書籍之後，我就從來沒有管過她閱讀，只是提供給她要閱讀的書，但是經常做的事情還是攔著她閱讀——因為一個走路吃飯都要閱讀的孩子（她真的因為走路讀中文書撞過電線桿子），真是擔心要看壞了眼睛。

很遺憾我的孩子到現在還沒有機會全日讀經（只是每年參加讀經營和回國讀幾周私塾），我也因為自己比較忙，每天陪伴他們讀經時間不超過兩個小時。她還有不少自己可以支配的時間，她也很喜歡讀英文和德文書，而且也都是手不釋卷的那種，我當然也提供給她中文書來讀，而且她讀中文書的能力極強。然而孩子越讀經，我越感覺讓她只讀白話文書籍甚至讀那些明清小說也是很浪費的，然而自己又不能全日陪伴她讀經，多少生出一些無奈——雖然這種無奈是令多少海外華裔父母羨慕不已的。然而我越來越知道，一個讀經的孩子，能力有多麼強。而且越讀經典，你就越知道白話文的書籍或者明清小說，是多讀一本不會多什麼長進，少讀一本，也不會缺少什麼的，但是因此散亂了孩子的頭腦和心靈，卻是可能的。

所以，如果有可能，我還是會讓孩子盡早在十三歲以前全日讀經，專心讀經。閱讀，以前讀的就讀了吧，以後嘛，就直接從史記資治通鑒開始吧。